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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时空 寻师访友

许昌市司法局退休干部 邹重芳
时间:2020-01-07  来源:  作者:

  躬逢盛世,百业俱兴。

  在中国共产党的带领下,用工匠的精神与科技接轨,拓展了治国、理政、强军、富民的康庄大道,中华民族有了国威,有了尊严,国人为之振奋。在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纪念的日子里,我回顾了一段难忘的旅程。

  在我年轮进入倒计时的节点上,我萌生了寻师访友的渴望。趁手脚还灵便,我毅然满载着精神上的富有,搭上了时代的快车,从许昌出发,直奔革命圣地——陕西省。

  沿途,我心潮澎湃。蓦地回首,那如梦如幻的陈年往事,竟刻骨铭心地历历在目。

  那是一个国破家亡的苦难年代……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日寇侵犯我中华。不到半年,竟践踏了我半壁山河。家父不愿当亡国奴,携妻拖儿带女冒着枪林弹雨,挤上了最后一列西行的列车。列车刚驶进河南省境内,就遭遇敌机猛烈地轰炸,难民们被迫弃车逃亡。很多同胞未能幸免,眼睁睁地看到他们被炸死在田野上,有的血肉飞挂在树枝上,其情其景,惨不忍睹。

  万般无奈,父母亲联手紧紧地环抱着我们兄妹,死守在车厢的一角,准备与火车共存亡。待敌机淫威过后,幸存的难民们继续涌进陕西省境内。我二哥丢失,小妹夭折,大哥奔赴前线抗日杀敌,大姐在杜公祠当侍女,我被送往山区儿童教养院……

  直到八年抗战胜利以后,我们举家返回故里——湖北武汉。

  时隔半个多世纪,祖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凭借着儿时的旧照片,决心去寻找一个全新的感觉。

  回顾当年,我还不满10周岁,就被教养院塞进一列运猪的车厢里,准备发往边境去流放。我逃跑了,沿着铁路线跑到绛帐镇,找到了患癫痫病的母亲。她口吐白沫,还紧紧的搂着不满周岁的小弟。后来,我们辗转到了陕西礼泉县,我免费进了当地一所简陋的女子小学读书,就在这所母校里,我们全班仅有的11位小女娃结拜成了姐妹。

  几十年过去了,要想寻找失联的童年姐妹,谈何容易?我找到新华社陕西省分社求助,受到张喆锋记者的热情接待。

  凑巧的是在西安工作的小妹(照片前排右一)正是我在西安客居的近邻。这意外的相遇令人喜出望外。当小妹得知我西安之行的来意时,欣喜若狂,当即通知了在西安定居的大姐(照片后排右一)和六姐(照片后排左三)。

  我急于想见到大姐,事先没有与大姐约定,想给她一个惊喜。当我登门拜访时,大姐竟将我拒之门外。她隔着门缝说:“对不起同志,我已经离休了,有事去找单位。”我忍俊不禁,大姐误以为我是找她打官司的。我索性挤进门去,亮明身份。她愣过神来,把我搂进怀中,久久不愿松开。大姐和我都是从事政法工作的,她从小家境十分贫寒,是姐妹中唯一的地下党员,当时她年仅13岁,我们都很敬重她。

  在拜访六姐的时候,令人唏嘘。六姐毕业于西北大学,在工大执教,是姐妹中唯一的大学生。她曾有过一任右派丈夫,意志比较消沉。当我衣着警服出现在她的眼前时,她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我亲切地叫了一声:“六姐。”她表情漠然。经我再三表明:“我是女小的八妹。”她不停地摇头否认。无奈,我掏出当年的旧照片指认时,她已泪流满面。我意识到她的隐情,不便深问。当她轻轻地靠近我时,我若有所思地说了两句:“一切都过去了,今后是美好的。”她微笑了,笑得很真实,我如释重负。

  在十一妹的精心策划下,相互串联,很快在陕西省境内的宝鸡市、咸阳市、礼泉、武功等地找到了其余7位姐妹。

  当姐妹们有生以来得知第一次在西安聚会时,“重逢的诱惑”使她们立刻焕发出青春,不约而同地摆脱家务,撩起垂发,扯平衣襟,风尘仆仆,第一时间赶到西安,在小妹家中欢聚一堂。我们中间有法官,有教授,有公务员,有职员,还有农民和家庭主妇。虽然职业不同,但我们的心是相通的,血是沸腾的。我们彼此相拥相抱,嘘寒问暖,欢声笑语,都有相逢恨晚的感触。

  此情此景,受到张喆锋记者的特别关注。他激动地提高嗓音:“前辈们,静一静!请你们按照老照片原来的位置排列,再合拍一张留影。”


[图二、图三说明:十一姐妹新旧照片对比]

  随即,记者又与有关方面联系,邀请我们免费逛公园、游景点。最后在大雁塔前留影,尽兴之余,我们品尝了饺子宴……


[图四说明:在大雁塔前合影]
 

  聚会之后,我们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因为我是姐妹中唯一的外省人,“寻师”是我此行的重中之重。我向姐妹们说明了我的初衷,得到了农民九妹(图一后排右二)的积极响应。九妹激动地站了起来,用浓重的方言说:“八姐,跟我走,我离李校长的家住得不远。”


[图五说明:和李校长团聚,指认旧照片同学]
 

  于是,记者驱动了一辆吉普车,我和二姐、四姐、五姐、九妹五人结伴同行。翌日,从西安出发,直奔礼泉县药王洞井泉乡。在田间地头找到了耄耋之年的李耀六老校长。李校长正在麦地里劳作,发现有人来访,他艰难地直起腰来。面对这些“不速之客”,他表情漠然。我眼前的老校长已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我不由地自责,自责我们来晚了。我冲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老校长走出田园。在众姐妹的簇拥下,老校长步履蹒跚地走下黄土坡,回到农舍。师母是个小脚老妇,看上去弱不禁风。在九妹的指认下,老校长若有所思仍然没有激情。曾是老人学生的我们都已年逾花甲,儿孙绕膝,享受天伦。我们却发现老两口身边除了群鸡觅食以外,竟没有一个晚辈相依相随。这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

  我们默默地围着老校长席地而坐。为了表明我们访师的诚意,我又掏出珍藏多年的旧照片,想唤起老人的记忆。万万没有想到,一直沉默寡言的老校长见到照片竟然眼前一亮,逐一道出每位同学的姓名来。我们兴奋不已。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怀?老校长毕生从教几十年,早已是桃李满天下了,他是用怎样的一种精神,将诸多位学生的面容定格在自己的脑海里?令人费解。但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不得不承认,说老校长享誉“博大情怀、无私奉献”也不为过。记者在一旁亦肃然起敬,激动地对准镜头,按下快门,留住了这生动的一刻。

  记忆中的李耀六老校长颇具传奇色彩。他1940年开始从教,在礼泉县女子小学担任校长期间,他那挺拔修长的身躯尤其引人注目。他的心态和形态又酷似堂吉诃德。他习惯伸长脖子,操着方言,拉着长音讲课。当年礼泉尚属蒋管区,妇女虽已告别缠头裹脚的年代,但走出家门求学的甚少。县女小创办维艰,校舍简陋,没有任何教具。全校仅有7位教职工,其中就有4名是中共地下党员。李校长为了教学任务,不得不左右逢源:一方面宣扬“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狭隘的教学口号;另一方面,对蒋介石的独裁,不顾民族大义,不顾国耻,不抵御外侮,采取攘外先安内的强权政治表示深恶痛绝。

  李校长铭记自己是中国人,有国格,有人格,有尊严,抗击侵略者纯属本能。他旗帜鲜明地支持地下党的抗日救国活动,以两位邱老师(堂姐妹)为首,在校内宣讲共产党的主张,激发师生们的抗日热忱,高唱抗日救亡歌:

  “日本鬼子的大炮,

  轰毁了我们的家,

  枪杀了爸爸又拉走了亲爱的妈妈,

  何时才能赶走豺狼。”

  同时,向广大民众宣讲:快抹去辛酸的眼泪,脱下华贵的衣裳,走上抗日前线,扫荡遍野的豺狼。

  国家处在非常危难时期,李校长旗帜鲜明的立场导致他被捕了。他被国民党秘密关押、审讯达40余天。但终因抗日无罪迫使国民党当局不得不放人。李校长又回到校园里,引领学生们又高唱:

  “风在吼,马在叫,

  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河西山岗万丈高,河东河北高粱熟了,

  万山丛中,抗日英雄真不少,

  青纱帐里,游击健儿逞英豪!

  端起了长枪洋枪,

  挥动着大刀长矛,

  保卫家乡,保卫黄河,保卫华北,保卫全中国!”

  这一曲《保卫黄河》大合唱是冼星海的激情杰作,唱响了大江南北,特别受到延安毛主席的称赞。

  我此次西行寻师访友之举,适逢第一个国际老人节,巧合地给老校长送上了一份真情厚礼。这要感谢陕西省新华分社的张喆锋记者,是他执着地一路全程跟踪陪同,将我们的行程实况一一收入镜头,并在《人民日报》上刊登。

  当访问李耀六校长的传真照片醒目地出现在各家报端的那一刻,历届的新老同学沸腾起来了,纷纷敲锣打鼓前往李校长的故居捐款、捐物、慰问和祝贺。这突如其来的场景,老校长惊呆了,他沉浸在一片爱意之中,手足无措,五味杂陈……这一天,对老人来说,既是漫长的期待,现实又来得太突然,太意外。无论是历史误判也好,历史潮流也罢,李校长那点悬念终于尘埃落定。

  我这次“寻师访友”之举可谓壮行。

  1991年10月5日,第一个国际老人节的前夕,《人民日报》刊登了我们5位学友搀扶老人回家路上的情景。同时,《光明日报》《工人日报》也跟踪刊登了传真照片。


[图六说明:《人民日报》报道5位学友搀扶李耀六老师回家路上的情景]
 

  1991年11月23日,《陕西日报(周末版)》以题为《生活的长链》刊登了11位姐妹重逢的生活照。

  1994年10月25日,我以《千里访师》为题,参加了许昌市“桃李杯”征文大赛,获得了三等奖。

  1995年10月6日,《北京青年报》以《重逢·跨越半个世纪》为题刊登了图文并茂的叙述文……

  回眸这段履历,我爱我的发小,敬爱我的尊师,我更加热爱日益昌盛强大的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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