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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故事:坐车

许昌市文化广电和旅游局退休干部 朱付根
时间:2020-01-07  来源:  作者:

  人们外出办事,总会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困难,也总会想尽一切办法来解决这些困难,坐车便是其中之一。

  从小到大到现在,我坐过无数次的车。

  儿时,坐过拖车,那是农村用来拖运耧、犁、耙等大型农具的运输工具。拖车没有轮子,长方体的一个架子,底部接触地面的两块木板是两头翘着的,便于在农田中托运行走。小时候,大人们都到地里干活,孩子没人看管,于是就带到地里。因为我爷爷是饲养员,经常赶牲口到地里犁地耙地,所以我就跟着他坐拖车到地里玩儿。

  我坐过独轮推车,也是在儿时。独轮车前面是一个木制的轮子,后面有立起来的两条木制腿。独轮车的平面图像燕子,向后延伸的两个木把就像燕子的两只翅膀。推车时,两只手各握着一个木把,微抬起,将后面的两条腿离开地面便可推走。有一次,爷爷推独轮车去赶会,便让我坐在独轮车上,带着我一起去。推独轮车有个口诀,可以讲清推独轮车的要领:推小车,不要袢,只要屁股调的圆。也有不按这些动作要领做的,结果都会把小车推翻。

  我坐过两轮架子车,也就是咱们说的板车。那时我小,闹着要跟大人到十几里以外的地方赶会,我爷爷就把家里的拉车拾掇了一下,让我坐上,拉着我去赶会。小孩子赶会,图的是让大人给买点好吃的解解馋。

  我坐过四轮太平车。那一年全家人都去参加一个婚庆,所以,给生产队说了说用队里最豪华的太平车。太平车是队里的重要运输工具,不是随便用的,如果使用,必须是家里有重大喜事经队长同意后才可以。

  我也坐过自行车。小的时候生活不太好,时常有吃不饱的现象。有一次我父亲说,看你饿的黄皮寡瘦的,我领你到城里投亲靠友吧,到那里说不定能吃上几天饱饭。我听了这话,虽然打小就不愿意去那些个陌生的地方,可为了吃上饱饭,我还是同意了。春上的一天,我父亲早早地借来了一辆自行车,并对自行车进行了一番仔细的检查以后,他骑上,让我坐在自行车的货架上,朝着父亲预定的方向而去。那天刮着西南风,也就是说,风与父亲骑行的方向是顶头的,不一会儿,父亲便骑的满头大汗。又往前骑了大约十几里路,父亲实在骑不动了,于是我们便无功而返。

  第一次出门坐汽车是我十六岁的时候。我大伯说要给我们几个半大孩子找个活干,可以挣钱,让我们搭乘汽车去找他。那一天吃过早饭,家里像举行隆重的仪式一样,用板车把我们堂兄弟三人送到十几里以外的一个公共汽车停靠点等汽车。当时我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是高兴?是心慌?是激动?还是急不可耐?反正是说不清。大约晌午的时候,随着鸣笛声望去,一辆蒙着帆布篷的汽车开过来了。汽车在我们站立的地方停下,于是,人们便一个一个地踏着车后的小铁梯攀上车。汽车没有座位,乘车的人们只能扶着车厢板在晃来晃去中前行。那天天气不好,一会儿下雨,一会儿雨又停了。所以,司机师傅一会儿把帆布篷拉上遮雨,一会儿又把帆布篷拉开透气。即便是这样,我都觉得很高级。汽车跑得真快,坐到车上看两边的树木及景物,这树木和景物就像长了两条腿,飞快的往汽车行走的相反方向跑,让你根本就看不清它们的真面目。

  第一次坐火车是我当兵走的时候。那天晚上,我们这些被批准入伍的新兵在接兵首长的带领下依次坐上绿皮火车。那火车是硬座的,一节车厢可以坐上百人。一组座位中间还有一个小桌子,小桌子上可以放水杯等小件物品。虽然火车行走起来是哐当哐当的,可放在小桌上的水杯却很稳当,水杯里的水一点都不会洒。火车上有行李架,我们的背包就是放在行李架上的,整整齐齐的,很好看。坐了大概五六个小时,我们就到了远在他乡的部队。后来听说,我们当新兵时坐的火车是有军代处特别安排的,能保证车箱不超员,一人一个座位。

  第一次调防我们坐的是闷罐子火车,部队的所有装备器材和人员全部上火车,就连连队养的猪也赶上了火车。闷罐子火车没有座位,窗户也少,兵员在一节车厢里是打的地铺,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整个专列除了值班人员以外,其他人员可以睡觉。闷罐子车跑得慢,从湖北北部到河西走廊的东部,不到两千公里的路程,火车跑了四天多。

  第一次探家我是坐的绿皮火车。那时候坐火车特别不容易。首先是买票,从河西走廊某地往河南探家,提前半个月买票有时候还不行。票买到了,上车更是困难。从西部边疆开往内地的火车基本上都是超员。火车晚点不说,到站停车了,有的车厢开门,有的车厢不开门。即便是车厢开了门,下车的下不来,上车的上不去,从车窗上下的不在少数。一个人上车,十个八个人送站,上车的人几乎是从车窗硬塞进去的,下车的有的也是从车窗跳下来的。过去买车票基本上不考虑座位,能有一张火车票就是很不错的了。人上火车了,可是没有坐的位置,没有站的位置。车厢的连接处,过道里,座位下,厕所里,洗手池旁到处是人,到处是大包小包的东西。当时的绿皮火车,除了座位,最好的地方就是座位底下那块地方,那是可以躺的。那时,从西部边疆到内地对开的火车就三趟,而且多是发站超员。因为车厢里人多,拥挤不堪,车厢里空气污浊,小孩子哭的,老年人闹的,年轻人因为一点小事吵架的,经常出现。车厢里如果有一个人想变换一下姿势,那就会影响到相邻的人,客气一点的,人家看看你,表示对你的不满。不客气的,人家就会呵斥你。在那样的情况下坐火车,性别是不需要考虑的,男女挨的紧了,男女互相碰着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在那样拥挤的车厢里,人尽量是不动的,如果动,那就会动一人而牵动整个车厢。

  1976年的11月份我探家,因为提前半个月托在火车站工作的一个河南老乡买票,车票是有的,可就是没座位。探家走的那天,连队10多个战士和我一起乘部队的班车到火车站送我。火车开过来了,等车的人们随着火车的慢慢滑动寻找适合于自己上车的车门。可当我们气喘吁吁的跑到车厢门口时,发现这节车厢不开门,于是就往别处跑。到了另一节车厢的门口,我们已经是排在后面了,如果在门口等着依次上车,可以说是根本不可能坐上车。这时候,大家又四散开来,各显其能,寻找透风开窗的地方。我的战友发现了一个打开一半窗户的地方,于是,他们迅速过去占领窗户位置,然后两个战友抬着我,把我塞进车里的,所带提包,也是从窗户送进去的。

  没上车时,期盼着上车,上了车后就更难受了。刚上车踏入这节车厢,你就像刚出嫁的新媳妇遇到了厉害的婆婆;你就像一个人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遇到了一群陌生的人;你就像排队购买紧缺物资时那个加塞儿的人,处处遭遇冷眼,好像你进了这节车厢要抢别人东西似的,稍微挪动一下就会遭到呵斥。没办法,我只能尽量忍着,尽量保持着平衡站着,尽量不碰到别人,即便是稍不注意碰到别人了,我也会主动的说一声对不起,以消除这样情况下的误解。我是一名军人,站立是经过训练的,所以,我有基本功。至于我探家带的提包,那就顾不上了,知道提包在什么地方就是了。

  随着车上人员的下和上,慢慢的,我也成了这节车厢的老乘客。上车后,我是在车厢中间的过道上站着的,经过了几个站以后,在我周围的几个人之间,我不但有了话语权,而且在变换姿势时也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了,也不会遭到别人呵斥了。我们熟识了,彼此也能够尊重和理解了。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这节车厢里走了一趟,打探了这节车厢乘客的乘坐情况,尤其是谁在哪里下车,我不但清楚了,也约了座位,等那位乘客下车,我就有位置坐了。好不容易等到我事先约过的那位乘客下车了,我便毫不客气地坐到了那个位置上。可车刚开动,我就看见一个抱着小孩的妇女在车厢的连接处站着,她是刚上车的。连接处钻进车厢的风把孩子冻得哇哇地哭了起来。我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分说要让位。我大声招呼着“给那个抱孩子的妇女让一步,让她过来。”车厢这头的人听见我的喊声,知道我是要干什么,于是就艰难地给那位妇女让出一个落脚的地方,让她慢慢地挪到我这个位置。我站起来,示意她坐下。她看了看我,虽不情愿可又不得不坐下。这个时候,我要到车厢的连接处时,大家都自觉地给我让了一脚。车是晚点车,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我在车厢的连接处,站一会儿,蹲一会儿,就这样,一直坚持了将近三十个小时,火车到达西安站。在这三十多个小时的运行中,为了减少上厕所,我没有吃东西,没有喝水。因为一直站着,我两腿肿胀,浑身无力,面部憔悴。到了渭南,那位带孩子的妇女要下车,她招呼我过去坐下,我过去了。可我刚准备坐下的时候,看见那个座位底下躺着一个老太太。老太太看上去有七十多岁,可能也是因为长时间躺在底下,再加上没有及时补充食物和水,唉声叹气,叫着难受。看到这样的情况,我也不好意思坐这个位置了,微微起身,招呼那个老太太出来坐在座位上,并给她弄了点水。我和衣躺在了那个座位的底下,伸了伸胳膊,伸了伸腿,感觉从来没有过的舒服。

  火车下午3时许到郑州西站,据说是晚点车要让车。这时候,车上也不那么拥挤了,我可以在车厢里自由走动了。我从座位底下出来,在过道里走动了走动,感觉有了精神。想想到郑州转一次车,估计今天就可以到家了,心里难免有些激动。离开父母四年了,思乡心切呀!谁知,这车在郑州西一下停了3个多小时,到郑州站已经是晚上6点多了。我下了车,没出站改乘京广线的火车。上了车我没往车厢里面走,就在车厢连接处等着到站下车。到县城车站下车是晚上的八点。县城离我们家不到四十公里,要是现在,要一辆面的不到一个小时就到家了,可在那时,根本就不可能。我背着东西到车站外面看了看,黑黢黢的,除了有几个点蓖麻油灯叫卖的小商贩,什么车都没有。我只好又回到火车站。这时我感到很累,很饿,很想喝水。我打开提包,吃了一点自己带的饼干,往售票处讨了一杯水,基本上解决了饥饿问题。在这个没有取暖设备的小火车站候车室,我坐一会儿,站一会儿,来回度步一会儿,硬是熬过了一夜。第二天坐汽车时,如果不是好心人拉我一把,我连汽车都上不去了。坐了两个多小时的汽车,下车后又步行,到家已是下午。从河西走廊东部的那个车站回家,本来不到四十个小时就可以到的,结果用了将近六十个小时。

  我第一次探家时已经是干部了,本来是可以坐卧铺的,可部队有规定,不坐卧铺的可以按照乘坐卧铺给与补助。当时我一个月的工资扣除伙食费后剩余不到四十元,为了领取十几元钱的补助,我放弃了坐卧铺。后来结了婚有了孩子,我探家就更不能坐卧铺了,我把坐卧铺的机会让给了我的爱人和孩子。

  时代不断发展,社会不断进步,科学技术也有了一个新的飞跃。从20世纪90年代起,交通工具不断更新,公路铁路的质量也不断得到提升,天堑变通途,高铁穿峭壁已成为现实。这些年来,或是工作,或是旅游,或是走亲访友,我经常乘车出行。现在,出行买票已不是问题,上车就有座位,而且车厢里已经不再拥挤。绿皮车已经成为历史,出行乘坐高铁的人群已经普及,一日达京广不再是梦想。高速车、特快车真正达到了设计速度。火车都有空调,车厢里有电视,有互联网,有wifi。车厢里可以通过互联网周游世界,可以通过互联网办公,可以通过互联网欣赏自己喜爱的节目。这一切,在改革开放之前是不可能的。农民工外出打工,坐大巴,乘高铁,坐飞机习以为常。许多家庭都有了自己的车,开私家车旅游的,开私家车种地的,开私家车外出打工的比比皆是。农村的拖车、独轮车、架子车已经退出了曾经发挥作用的那块田地,取而代之的是农用机动三轮、大型运输车、联合收割机、面包车和轿车。城里有了小绿自行车、出租车、公交车。出租车可以预约,也可随时呼叫。老年人乘座市内公交已经不需付费了。前两年我去了一次西北,过去单程要四天三夜的时间,现在不到两天就完成了。高速、特快、高铁、飞机可以自由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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