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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农场女工

时间:2022-03-30  来源:  作者:吴爱民

  几十年了,国营许昌农场的火红年代早已消失在历史的尘烟中,但当年农场女工辛勤劳动的场景,却让我至今难忘。

  农场女工也叫家属工。我自小就和她们左邻右舍住着,对她们很熟悉。别看她们都是女同志,可干起活来,一点也不比男的差。称得上是标标准准的半边天,甚至说是农场建设的大半个天。因为农场男劳力少,一年四季、家里地里、大田果园,样样农活都少不了她们,也离不开她们。农场每年成批成批上交给国家的粮食、棉花,每一粒、每一斤,都饱含着她们的辛勤付出和汗水。

  刚建场那些年,排涝治水是大事。按规划要在区域内开挖南北两条排水深沟,把雨季田里的积水及时排岀。号令一下,场里男女职工齐上阵,挖的挖,抬的抬,摽着劲地干。排水深沟从冬挖到春,连着挖了好几年。女工们冰天雪地、泥里水里,一筐筐往上面抬,一段段往前挖,累死累活,一直干到把沟挖成,田里的积水直向东流。

  回忆往事,年迈的老邻居谢姨说:“那时我们都年轻,只知闷着头干。天天挖,天天抬,不知使掉多少孩子……。”

  要建果园了,几百亩大的果园里要挖无数个坑,一个坑一米见方。时间紧,任务重。定额男的每天挖十个,女的八个。任务天天有,谁也顾不上谁。一米见方的坑挖一个容易,挖多了就腰酸背疼。年幼的我时常看到母亲挖挖,直直身,抬头看看前面,还剩多少?还要多长时间才能挖完?每天,母亲她们一帮女工都是收工最晚的人。

  母亲说:“那些年雨水特别多,特别大。麦该收了,地软,收割机进不了地,我们只有光着脚,蹅着泥水下地用镰割麦子。咱农场地块大,地塍长,割一趟就累得腰酸背疼,瘫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就这样,我们整整忙了一个月,才把地里的麦子收割完。”

  谢姨说:“咱二分场地里的泥最粘脚,粘住鞋,薅都薅不动。该收秋了,天老下雨,洼处的水勜屁股深,车进不了地。我们只好扁起裤子,光着脚,淌水下地割高粱。割了,再一捆捆扛到地头。高粱茬又尖又利,好多人只顾扛着走,脚被扎住了,腿被拉破了,血直流。可谁也没停下,包包,继续干。啥也不想,啥也不说,就知给国家多收粮食。”

  农场越建越好,地里种的也越来越多,几百亩大的棉花地一眼望不到边。只要棉苗一出来,女工们就开始忙碌。剔苗、打杈、喷药、摘花,一天也不能消停。

  谢姨的老伴王叔对我讲:一天,场里组织他们到三分场检查棉田管理情况。一帮人快到棉田时,只听里面大喊:“恁别过来,恁别过来。”弄得他们不知何故,只好停下。等了一阵,才听里面说:“过来吧!”原来,棉田里枝叶茂盛,叶面露水很多,把女工们的衣服都打湿了,沾在身上。她们钻在里面给棉花打杈,操作起来很不方便,同时也心疼衣服,干脆人人只穿条短裤,光着上身在棉田里忙活。你说,咋能让人靠近。

  当时条件差。女工们不但工资低,甚至连领一套工作服的资格都没有。一到给棉花打药时,她们只好从家里找些旧衣服穿在身上,拿条毛巾勒住鼻子嘴巴,戴顶草帽。为防止棉叶上的露水和背上的药桶打湿衣服,人人弄块塑料布系在腰里或披在身上。最让女工们难受的是,每次给棉田喷洒“六六六”粉。一干就得几天,就要难受很久。喷洒时,女工们在地头站成一列,边往前走边摇动胸前的喷粉机。随着“唔唔唔”的一片响声,刹时,土黄色的“六六六”粉四下扩散,形成一条滚动的黄龙,裹着她们往前走。一趟下来,女工们个个荡成了土人儿。眉毛、眼窝、头上、身上沾满了“六六粉”。站在地头,她们摘掉毛巾,张开嘴巴喘喘气,歇一会。之后,嘴一蒙,装上药,迅速站成一排,迈开大步继续往前走。

  天气闷热,烟雾弥漫。女工们顶着酷暑和难闻的药味,马不停蹄地在百十亩大的棉田里一趟趟奔走,来来回回喷洒。这块喷完了,马上转下块。汗水浸透了她们的衣背,药粉沾住了耳边的头发,脸上的汗水和着药粉蜇得她们两眼难受,可她们的脚步却不敢停下。一连数天的劳累,常见有人晕倒在田边。

  忙完了,也无处清洗。她们一身的药粉、药味,无法回家,无法见孩抱孩。无奈,谁也不顾路人笑看,谁也不管路边坑里、沟里的水脏不脏,混不混。三下两下脱掉衣服,只穿件短裤小褂,“扑通”、“扑通”直往里面跳。撩起混水,又洗头又抹身。

  棉花该摘了,女工们更加忙碌。她们刚把眼前的这块摘完,回头一看,后面的棉田又白啦。白花花的棉花朵催着她们忙,撵着她们不敢休息。女工们起早贪黑地干,从天热忙到天冷。在几百亩大的棉花地里一趟趟地弯着腰摘,伸着手忙。衣服磨烂了,手扎破了,家也不顾,孩也不顾,只顾拼着劲地摘呀!摘呀!她们用一手巧手和腰酸背疼,换来一车车优质棉花献给国家。

  麦收了,骄阳似火,农场一派繁忙。地里收割机收,家里晒场上晒。摊粮、翻场、灌包、缝口,那一样都离不开女工们忙张,那样活都被她们干得利利索索。她们每年都是农场麦收战中的主力军。尤其让人佩服的是她们下地踩麦秸车。

  踩车是个技术活。要的是体力、眼力和胆量,一般人干不了。踩好了,车装得又大又稳当。踩不好,不是装得小,就是翻车秃撸。多年的历练,农场女工中早有一批踩车的好手。当年二分场的谢桂荣、刘宝莲、杨春莲、张桂花、菅月妮、王玉凤……个个都是踩车的行家。

  烈日当空,女工们披挂上阵。只见十几个头戴大草帽,脖扎白毛巾,手持长木杈的女工两两一组,纵身跳上一辆辆扎着长木架的大马车直奔麦田。一到地里,大马车一字排开,顺着一溜溜收割机留下的麦秸堆缓缓前行。车下的人把地上的麦秸用杈挑起不停地往车上放,车上的女工一前一后挥起长杈把麦秸一一挑开,摊匀、铺平,再用脚把每一处都用力踩牢、踩实。常言道:基础不牢,地动山摇。何况装麦秸车,打底踩实最重要。女工们不敢怠慢,下面的人往车上放多少,她们就挑开多少,摊平多少,用脚反反复复踩实多少。不一会,个个都忙得满头是汗。就这样,一层压着一层,麦秸车渐渐地变得有模有样,宽宽大大,直往上长。

  踩车最忌讳摊不平,弄不好就会犯秃撸。女工们站在松软的麦秸车上,个个像个指挥官。不时指挥着下面的人把举起的麦秸往这搁,往哪放。她们眼疾手快,边指挥边奋力用杈把一摞摞麦秸挑起,放到中间凹处,摊开、踩实。火辣辣的太阳照在麦田,也照在女工们早已汗水淋淋的脸上。可她们谁也顾不上擦,只顾着用杈挑,用脚踩。麦秸车更高更大了,变得晃晃悠悠,可女工们一点也不害怕。她们挥着长杈边忙活,边指挥着下面的人压边、挂角。远远望去,她们个个身姿飒爽,格外好看。

  一直等到一辆辆麦秸车装得像小山一样,相随着奔上大路。女工们才盘腿坐在高高的麦秸车上,摘掉帽子,擦擦汗,放开嗓门,大声地说笑起来。蓝天、白云、一拉溜又高又大的麦秸车,伴随着女工们的欢声笑语,成为农场麦收时一道独特风景。路人见了,无不夸赞:农场的女哩真厉害呀!能把麦秸车装得这么高,这么大,不简单。

  是呀,农场的女工都不简单。她们能吃苦,不怕累,苦干实干,以场为家,个个都是了不起的巾帼英雄。

  谨以此文,致意当年农场的奉献者们!

  2021.12.20

  (作者系许昌市畜牧局退休高级技师,文史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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